文章十：教师的为学身教

三月五日《星洲日报》的《新教育》刊登了我的文章。现把原文和所刊出的版本皆上载于此。

教师的为学身教

 

    身教在教育中的角色深受重视，但老师一般上关注、实践的主要是道德方面的身教。要学生诚实、有礼貌，老师首先就要表现得诚实、有礼貌。然而，即使是一向受重视的道德方面的身教老师往往也只在一些方面做得好，另一些需以扎实修养为根基的就做不来，比如向学生主动道歉、说明迟到原因等等，很多老师就办不到。当学生体验到自己有了过失会“被迫”说对不起，但老师则可带过不提，心里自然会不服气。 

    身教之所以对小孩十分重要，主要是因为他们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难以通过以事论事的方式教导。能够独立思考的人不需诉诸于身教，以别人讲粗话来做为自己也讲粗话的理由反映的就是思维的幼稚。很少人会把大学生学习上的失败归咎于讲师的身教不足。越能批判思考的人，身教的意义于他而言就越低。然而，即使小孩需要身教，也要尽早培养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只要小孩具备了思考能力并且能够与你对话了，你就需开始用适当的方法引导他们理性地思考，而不是一味诉诸于身教。小学生信赖老师是好事，方便老师的谆谆善诱，但如果认为老师教的必然正确，就这一点而言却不是好的。老师错了，但却由于信赖老师而不肯明白到底什么错了，那反映了老师在教学总没以“正确为准”，而是以“老师为准”。很多父母都遇过这样的情况：孩子不相信你的加法是对的，原因就因为老师不是像你那样运算的。

    本人不是在否定身教的意义，只是认为身教的意义终究必须让路于独立思考的意义。另一方面，在学生特别需要身教的阶段，老师的身教也不可只停留在道德层面上。教育的其一目标为培养高尚情操，包括培养追求学问的热情。一般人爱说如果品德坏的话，学问再好也没用；人们也爱说，学音乐的人学不坏。为什么没人强调爱学问的人学不坏呢？必须分辨清楚，有学问的人不等同于爱学问的人。通过机械的学习方式也可获得知识，所以有学问的坏人是存在的，但我们不应该放大这些坏人的负面意义而忽略爱学问的一个重要结果，即使人高尚。老师的身教必须提升到热情对待学问的层次上，让学生看到老师如何爱学问以及如何正确地追求学问。不幸地，我们不能要求大部分的老师都热爱学问，即便如此，要求每一位老师示范一些正确的为学态度并不过分。

    为学方面的身教并非抽象的事，通过教学中的具体细节就能表现出来。比如，要认真对待生字，不懂的字要勤查字典，对读音和意思不能马虎。背诵弟子规已成风尚，且莫说如何向小孩解释其中的困难概念，首先必须确保读音正确，如果把“应勿缓”中的“应”念成“应该”的“应”，那无疑是一个很糟糕的示范。在教导背诵这些古文时，必须让学生知道你如何勤查字典，如何谨慎处理每一个字。一般家长听到孩子熟背部分弟子规就高兴，却从不评估孩子有没有从老师那里学会了认真看待每一个字的读音和含义。

    

    另外一个每位老师都需学习实践的为学身教的例子，就是对待学生的提问的正确态度。提问是学习的重要一环，小孩特别爱提问。学生的问题往往出乎老师的想象之外，老师一时回答不来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如果所提的是专家学者也不确定的事，比如地球怎么诞生、恐龙怎么灭绝等等。当自己不确定答案时，有些老师镇压提问，有些老师人云亦云地搪塞，总之就是把窘境应付过去就是了。这种不知、不确定却不承认、生搬硬套支吾一番的场面学生觉察得到，是要不得的为学身教，学生长期熏染之下，学了知识而不懂得谦虚对待浩瀚学海，也就不足为奇。面对学生提问的不耐烦、脸上显露出的不屑等等都在在反映出老师的为学涵养浅薄。 

    不太爱学问的老师，在为学身教上往往力不从心。要自然地做好为学身教，老师本身必须有扎实的学问涵养。老师能使学生爱学问，那就达到了教育的一个重要且根本的目标。老师能用自己爱学问的情操熏陶学生，学生的品格自然会高尚。一边厢强调对人要诚实，另一边厢对待学问却不诚实、不懂装懂，这种隐蔽的矛盾不是有学识的坏人存在的一个因素吗？能老实追求学问，对人自然就会诚实 --- 这个以学问而非以道德为切入点、出发点的教育观念值得大家去探讨是否正确、可行。记住，不是要求老师都热爱学问，只要求大家做好基本的为学身教。